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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四十章 壮志踌躇司马遹(本卷终章)

汉冠 雨落未敢愁 11205 2022-09-29 16:31

  清晨。

   洛阳城外驿道上,有一匹马狂奔。

   马上的人不是别人,而是曾经的征虏将军张泓。

   但现在他满脸绝望,哪里有当初征虏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
   今日他与齐王等人一同关押在廷尉狱中,原本就心生警兆。

   加之华恒在他府外抓了前来拜访他,却压根连他的府门都没有进来过的齐王府僚属。

   便即便如此,他头上还是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。

   好在,他一身武艺,加之廷尉狱中,其中几个狱卒也认识他。

   那狱卒说今夜廷尉狱中的人都要死。

   起初张泓当然是不信的,但接着发生的事情,却是让他不得不信。

   先是传出刘寔暴死狱中,接着陈准病重。

   这套操作下来,加之他对自己入狱本来也十分不解。

   阴谋的味道,呼之欲出。

   在狱卒的帮助,几番周转之下,他冒死逃出廷尉狱,借着夜色躲进自己部下家中,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夜。

   而这一夜,他也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热闹洛阳。

   洛阳,像这般热闹,还是在贾南风处死楚王的时候。

   现在再度热闹,死的又会是谁呢?

   清晨寒风刺骨,但张泓的心更冷。

  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家老小是否安康,还是一个未知数。

  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一个。

   去金谷园。

   现在唯一能够帮他的,也愿意帮他的,只有金谷园的广元侯了。

   驾驾驾!

   马鞭用力的抽打在马屁股上,马儿嘶鸣,跑的便也更快了。

   至金谷园,张泓连忙扣门。

   “你是何人?”

   门房见到张泓,眼中先是出了轻视之意。

   也实在不怪他的轻视,实在是这张泓易装之后,身上穿着的是布衣,若非是张泓壮硕,看起来不是好欺负的,恐怕这门房就不只是说了,恐怕都要直接恶语相向了。

   他可是广元侯的门房,可不是一般门房。

   而自家主人,莫说是布衣,便是朝廷大员,大多也是不见的。

   作为门房,他可也是见过很多世面的。

   “去向广元侯通报,说征虏将军张泓求见。”

   征虏将军张泓?

   那门房愣了一下,马上反驳说道:“征虏将军岂会如此着衣?”

   张泓也不和这个门房废话,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。

   “此是我的印章,你拿到你家主人面前,自然就知晓了。”

   这个令牌金灿灿的,看起来不像是假货。

   门房迟疑一番,还是轻轻点头。

   “那小的这便去通知管事。”

   若面前这位真的是征虏将军,他方才的态度,可算是太恶劣了。

   广元侯权势虽然大,但也是讲道理的。

   不过,此时的张泓没有到生一个门房气的地步,当然,也是没有那个心情,他现在想的,可都是自己一家老小的事情。

   门房很快再次出现,不过这次他身边跟了一个人。

   刘勇。

   刘勇是见过张泓的,便是张泓身穿布衣,刘勇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来了。

   “将军,你来了,快请。”

   张泓自然也是认识刘勇的,但现在可不是打招呼的时候,他走到到刘勇面前,只是说道:“快快快,本将军有急事要见你家主人。”

   刘勇连忙上去带路。

   两人大跨步行走,没多久便到了内院大堂。

   王生此时面色苍白,身体裹得很严实,一脸虚相是一眼便可知的。

   “君侯,救我。”

   张泓到此,倒也是直接,立马就在跪伏在王生面前了。

   “咳咳。”

   王生对洛阳的消息很是灵通。

   齐王,刘寔,陈准死在廷尉狱,而一同被关押的张泓,却是神秘失踪。

   张泓能到他这里来,王生说实话也是很惊诧的。

   “将军快快请起。”

   王生在刘勇的搀扶下起身,连忙将张泓扶了起来。

   “将军与我的关系,便不需要多说了,有吩咐,大可直说,当日本侯也与将军说过了,到了洛阳,有难处,可以找我,这本来就是承诺好的事情。”

   寻常承诺,当然可以。

   但他今日的事情,涉及到的事情就太大了。

   “君侯,实不相瞒,此事事关重大。”

   张泓满脸严峻的向王生描述了昨夜的事情,并且说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想。

   “依我看来,必然是齐王与陛下之间的矛盾爆发了,而陛下找到了齐王谋反的证据,是故雷霆大怒,在狱中处死了与齐王有干系的大臣,刘公,陈公,皆是如此,但在下与齐王没有任何交集,陛下何至于将我也当做是齐王同僚了?”

   这也是张泓心里矛盾的一点。

   “事情居然如此严重?”

   王生咳嗽两声,脸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。

   他知道这件事,但是,不必让张泓知道就是了。

   “还请君侯援手,陛下最是信任君侯,在下与齐王是一点干系的都没有的,还请君侯替在下在陛下面前澄清。”

   说着,张泓又要跪下去。

   王生只要用力扶了张泓一下,说道:“放心,我这便入宫,将军便先在府内歇息罢。”

   转头,王生对着刘勇说道:“给将军安排一个僻静的住所。”

   “诺。”

   刘勇马上去安排了。

   “此事,便有劳君侯了。”

   现在的王生,确实是他唯一能够求的人了。

   现在在洛阳,亦或者说整个天下,在皇帝心中,再没有人比广元侯的话更有分量了。

   王生没有耽搁时间,很快便乘坐上马车朝着洛阳去了。

   还未接近洛阳,王生便能够感受到洛阳的紧张气氛了。

   地上,甚至还能见到被冻僵的南营士卒的尸体,看他们的装束,确实是州郡兵一系的。

   这些人恐怕是逃跑出来的,或许是身上有伤,或许是身上穿太少了,居然是被冻死了。

   而且冻死的人还不少。

   王生将窗帘关上,轻轻摇头。

   入城,排查得也变得仔细起来,即便王生是广元侯,亦是进行了严格的问询。

   之后入城,原本热闹的大市,如今也门可雀罗起来了。

   洛阳沉寂起来了。

   空气中,似乎也可以闻到一些烧焦炭火的味道。

   路过朱雀大道的时候,可以看到刘寔,陈准府上的几缕浓烟,此刻亦是在袅袅升起。

   洛阳,人数便多了起来,朱雀街上,满是士卒。

   他们的装扮非是南营士卒,而更像是北营的中军。

   连中军都惊动了,可见昨日景象了。

   到皇宫,里面的守卫便更加森严了。

   王生手上有通行皇宫的令牌,但是在现在,似乎这个通行令牌都不如何好用了。

   在殿外等了接近有半个时辰,才得到了允许入宫的话语。

   通行宫中,宫中的景象与平时没有什么不同,最大的不同,可能就是人变多起来了。

   前面领着王生內官并没有将王生领到太极殿,而是绕了一个弯,将王生送到了显阳殿中。

   入了显阳殿,王生再被宫女往更深处引入。

   这应该就是皇后的寝殿了。

   “咳咳~”

   寝殿之中,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声。

   王生入内,诺大的殿堂中有一个大床,被帷帐遮住,此时的皇帝司马遹便躺在这帷帐之中。

   “臣王生,拜见陛下。”

   “广元侯,你来了。”

   司马遹的声音很是虚浮,像是大病一场一般,当然,王生说话的声音,也是显得中气不足的。

   “陛下。”

   王生行了大礼之后,人并没有从地上起来。

   “昨日洛阳大变,臣清早便过来了,如今看来,陛下当日若是听臣所言,也不会酿成现在的局面了。”

   “咳咳。”

   帷帐中咳嗽声再起,也不知道是真的咳嗽,还是被王生这句话气的。

   “事情已经发生了,再说,也没有意义了。”

   “你起来罢。”

   “谢陛下。”

   王生缓缓起身。

   “大内官,将昨夜发生的事情,与广元侯一一道来。”

   “诺。”

   帷帐前的大内官连忙领命,话也是缓缓说出来了。

   “昨夜的事情是这般的...”

   大内官话说得极快,条理清晰,用最少的话,在王生脑中勾勒出昨夜的景象。

   当然,这些消息,王生大多是知道的。

   不过影楼的消息,比起皇帝这边的人来说,就没有那么清晰了。

   “也就是说,齐王,刘寔,陈准他们是被人刺死的?”

   这个与张泓说的病重,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
   大内官轻轻点头。

   “刺死齐王的歹徒,便不知是何人了。”

   齐王死了!

   王生眼神闪烁。

   “此事可是陛下所为?”

   王生也是胆子大,直接问出来了。

   “若此事是朕所为,朕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。”

   若此事是皇帝做的,那皇帝也不至于喷血了。

   司马遹看来是真的没做这件事。

   “或许,齐王没死?”

   “朕原来也是如你一般想的,这洛阳之中,齐王是最不可能死的,但昨日朕让平原王等宗王去验尸,他们皆说这是齐王的尸体,他们如此说了,那就没错了。”

   若只是一个宗王,自然判断不了,但一去几个,而皇帝也不可能只用这一个方式的。

   证明,死的真是齐王。

   但王生还是不信。

   现在齐王死了。

   齐王入洛的一整套操作就很容易看清了。

   他就是在寻死。

   只要他死在洛阳,只要不是谋逆之罪,而且是死在皇帝手上,他便成功了。

   如此一来,皇帝头上不仅安上了弑杀宗王的罪名,更是犯了大忌。

   齐王何人?

   天下宗王之中,他的势力最大。

   齐王一死,天下外封的宗王如何还敢信皇帝的话?

   到时候,恐怕就是天下宗王群起而攻之的态势了。

   这也是皇帝喷血的原因。

   “现在事情发生了,但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,届时河间王必然知道消息。”

   “河间王恐怕也不敢有动作。”

   河间王现如今扩军,且此时离春日还有些时日,更不用说长途征伐,是需要提前准备的,尤其是人越多,准备的时间便越长。

   况且,现在天下诸王都在洛阳,河间王一人,恐怕也是独木难支的。

   “河间王毕竟只有一个人,只要陛下扣住宗王,再派出人将各地封王的相位一替,以西汉故事,寻常王侯,必然无忧。”

   皇帝轻轻摇头。

   “只是将外封的诸王扣住,又如何做得到,恐怕他们便要将朕给掀翻了。”

   王生张了张嘴,又停住了,最后硬着头皮说道:“陛下,以臣看来,此事必有蹊跷。齐王的死太过于诡异了,齐王一死,天下动荡必起,按齐王也不是傻子。”

   “朕也知道,只是齐王的尸体就在面前,让朕不得不信。”

   王生想说,这天下说不定还真有一模一样的尸体。

   但是话到嘴边,王生还是止住了。

   “那...”

   帷帐之中,弱弱的声音也是传出来了。

   “你便与朕说,此事朕该如何做?”

   王生马上回答。

   他在来之前,已经深思熟虑过了。

   “第一,陛下应该找出一个替罪羊,将齐王之死,推到他身上,便是天下人不信,但有这个替罪羊,天下诸王便不敢轻举妄动。”

   看了一眼帷帐中的人影,迟钝了一会儿,王生继续说道:“第二,大国宗王,先找由头扣留洛阳,派人将邺城,许昌的驻军控制起来。”

   “第三,堵住此事知情之人的嘴。”

   “第四,抚恤齐王子嗣,给与高爵厚赏。”

   王生的四个应对方法,算是可以应对短时间的动乱了。

   但这明显不是治本之策。

   而且能拖的时间不多。

   况且,皇帝也没有太多人能够将邺城与许昌的驻军控制住。

   再者说,控不控得住,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
   帷帐之中,皇帝沉吟了许久,说道:“若想要彻底根治此事,如何做?”

   “看陛下如何选了!”

   “何解?”

   王生侃侃而谈。

   “若只想平息此事,可与各地宗王封赏,以封赏封口,并且言明陛下必不会削藩,诸王忧心一去,天下自然太平。”

   听到王生这句话,帷帐之中没有发声。

   但以王生对皇帝的了解。

   他恐怕是不会答应的。

   “其二,便是以齐国为突破口,收邺城许昌之兵与己手,此时天下刀兵,八成在陛下手中,便是河间王想闹,也闹不起来。”

   “此计甚好。”

   “好是好,但是难做成,陛下手下,恐怕也没有如此多可用之人。”

   王生此话一毕,帷帐之中果然安静下来了。

   “除此二计,可还有其他的?”

   “没有了。”

   在壮志与颓废之间做选择。

   帷帐中的司马遹,脸上露出挣扎之色。

   “那朕便要收天下刀兵于己手!”

   皇帝最终还是选择了壮志。

   只是...

   这一条路,可不容易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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